珞夫人手裏拿的都是女使的賣身契及商鋪、田莊地契,厚厚一沓,看得珞青晏鼻子有些發酸,明明尚未到出閣之時。
“娘,您這是幹什麼呀,我不需要這些的。”她自己有商鋪別院,不缺這些。
珞夫人一手將那一沓紙契交到她手裏,一手摸着她髮絲低道,“嫁過去也不能委屈了喫穿用度。”
珞青晏看着手裏那沓紙契,眼角已溼,微哽咽應了下來,“女兒曉得,絕不會委屈了自己的,誰欺負女兒,女兒便欺負回去。”
珞夫人點點頭,不忘叮囑,“楚侯若是欺你,定要與爹孃哥哥說,我們饒不了他。”
方纔心裏還感動得稀里嘩啦的珞青晏,聽了這話哭笑不得,“娘,都說好幾回了,楚侯沒外邊傳的那般壞,他挺好的!”
“瞧瞧,人還沒嫁過去呢便急着幫他說話,胳膊肘兒都往外拐了。”珞夫人佯裝生氣念她,視線不經意撇見炕桌上的書籍,心神微滯,轉眼看過去,伸手拿起來翻看,邊翻邊擡頭看她幾眼,“這些娘不是早扔了嘛?你哪來的?”
珞青晏忙將紙契放一旁,伸手搶回她手裏的書籍字畫藏身後,硬着頭皮承認,“女兒看到娘扔,因此……偷偷撿了回來。”見珞夫人張嘴又要數,搶先一步道,“娘,這可是楚二哥親手寫的東西,還有他的畫像,扔了,這世上真沒他的東西了!”
“給你爹爹曉得他會大發雷霆你懂嗎?”珞夫人當初扔也是因爲珞君山看到生氣,無奈之下才清掉。
“女兒喜歡楚二哥的字,您看,”珞青晏將字畫攤開來給珞夫人道,“這字寫得豐膄圓潤又清逸,就跟他人一樣好看!”說着將楚二郞的畫像也攤開。
珞夫人看着這字與畫像,仍記得當初與楚夫人阿媚一同欣賞,她們都覺着楚二郞將來定似楚老爺一般要進翰林院的,且與楚老爺一般是內製之職。
看看畫像上的楚二郞,氣度非凡,一看便知是個才華橫溢之人,眉目疏朗,眼神堅定沉着,由內而外散發着自信卻不張揚。
珞夫人憶起楚二郞待人接物雖一貫溫文爾雅,可不細心並不會發現,他的溫文爾雅是親疏有別的。
“二郞再如何好也已是故人。”珞夫人道,可見她如此愛惜楚二郞遺物,不免心生疑惑,“晏兒,娘記得你見二郞時也才四歲,怎會記得他?”
珞青晏微怔,故作鎮定的搪塞,“愛美之心人皆有之。彼時女兒是不懂什麼,可女兒會長大,會辨美醜的嘛,楚二哥生得好看,字也寫得好,二哥說他還取得了頭甲進士,這般出色的楚二哥爲何要被遺忘?”
珞夫人並不贊同她帶這些去夫家,“不小心給楚侯瞧見你私藏男子畫像,你可預想過他會如何作想?後果不堪設想,你別帶去了。”
珞夫人話落作勢要拿走,珞青晏又藏回身後,“我保證他此生絕不會有機會發現。娘,您便當未看見嘛!”
見她這般堅持,又藏了好幾年,珞夫人當初其實也不捨得扔了,全是出於無奈,看看她,又想了想,算是默允了。
珞青晏開心得嘻嘻笑起來。
眨眼到成親的前一日
,相府擡出的嫁妝再次惹來滿京城熱議,擡數一點也不比楚侯府少,還請了素日裏走動得勤快又心細可靠的親人前去楚侯府鋪新房。
鋪新房自然不會僅鋪新房,還得觀看察、言語間打聽楚侯府內情況做初步的瞭解。
到及笄大喜之日,珞青晏被珞夫人早早自牀上拉起來沐浴更衣,梳妝打扮,先行罷及笄禮,緊接着再換新嫁服梳新婦髮髻。
貼滿囍字,掛滿了紅綢緞的相府人來人往穿梭忙個不停。
“大公子?!”忙得足下停不下來李內知看到珞青崖風塵僕僕入府門,驚得呆了呆,“您回來了!老奴這便去回稟老爺夫人。”
珞青崖乃珞君山長子,如今在京外任榷易署執掌,併兼任提舉市舶司。排行老二的珞青松與他眉眼間有三分相似,都是俊朗有氣度的男子。
“與爹說我先去看看晏兒。”珞青崖笑言,擺擺手後往珞青晏的院落走。
珞青晏的院子裏最爲忙碌,全是女眷、婆子、妮子。
裏邊忙碌的婦女見珞青崖進來,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,而後紛紛見禮,珞青崖先是有禮的詢問此時可否方便進去看看,怕等會兒出了門便見不着面了,而過了今日他又要出京。
恰好給珞青晏夾好面毛的李嬤嬤出來,見到他,又驚又喜的福禮,“老身給大公子請安。”
珞青崖忙伸手扶了下請她平身。
“姑娘正要上妝,大公子要進去便進去罷,否則等會兒新郞倌要來接人了。”
珞青崖微頷首進去。
“見過大公子”的聲音一聲接一聲響起,正在化妝的珞青晏聽到忙回頭,她心裏其實一直盼着大哥能回來。
“晏兒。”珞青崖笑着步入內室,笑容滿面的站在內室門口處看她,卻見她臉上那道頗爲猙獰的傷疤,笑容立馬斂了。
東方黑龍 https://power16888.com/
看到真是大哥,珞青晏驚喜不已,忙站起來衝到他跟前,“大哥!你回來啦!”
“你如何受傷的?怎都無人告知於我?”珞青崖擰眉看她左臉,“哪個混蛋?大哥幫你出氣。”
“是妹妹自個不小心摔的啦!”家人問起,珞青晏的理由一直都是這個,因此尚未鬧出什麼風波來。
“你……”珞青崖瞪她,“你說你如此頑劣作甚,不聽話的後果嚐到了吧?還好日後便爲人婦了,看你還野不野。”
珞青晏暗吐舌頭。
“珞姑娘,吉時快到了,快些上妝吧!”等在梳妝檯邊的妝娘眼見吉時將近,不得不開口催促。
珞青晏應了聲,“大哥,你可要等到我歸寧再走哦!”說罷轉身坐回梳妝檯前。
珞青崖想說今日一過便走,可見她無空閒說話也就作罷,轉身出去了。
在他出去後,珞青晏也跟着想起要與他說海商之事,回頭見他已走,想着歸寧之時他定尚在家,便安心上妝。
“新郞倌到府門外了!新郞倌到府門外了!”外邊響起喜慶的叫喊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