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嬤嬤領了褚老太太之命,前來聽青院收元帕,然而卻見綠妮子與寒竹侯在外室門口處,正欲伸頭往裏邊瞧,被綠妮子擡臂攔下,她暗皺眉斜眼睞向綠妮子。
綠妮子不卑不亢的微垂首福了福身,道,“侯爺與夫人未起,嬤嬤若有事可與奴婢講,待侯爺和夫人起了會回稟侯爺和夫人。”
聞言,蘇嬤嬤微睥睨着打量綠妮子了會兒纔開口,“我是老太太房裏的蘇嬤嬤。你們這稱呼得改一改,夫人乃是侯爺嫡母,侯爺在府中排三,你們應稱呼三少夫人,而不是夫人。”
“誰說本侯的媳婦不是夫人。”
隨着內室開門聲響起,褚元墨沉雅的嗓聲響起,繼而是沉緩的腳步聲自裏邊走出來。
他來到外室門檻內負手站定,一頭墨發尚未來得及梳理,身上的衣袍亦是隨意而披,深銳的目光掃視一圈門外所候之人,最後落在蘇嬤嬤的老臉上。
蘇嬤嬤神色立馬一變,忙深屈膝福身,“老奴見過三公……侯爺。”
“奴婢見過侯爺。”綠妮子與寒竹雙雙福身。
褚元墨淡瞥眼她倆,微頷首,再看回蘇嬤嬤,“蘇嬤嬤,你是不是忘了這是楚侯府不是褚家大院。”
“回侯爺,老奴不敢忘。”蘇嬤嬤忙道。
“沒忘便好。等忙完了,你安排府中所有妮子依次過來給夫人請安,小斯則由方內知安排。”
蘇嬤嬤聽了心下一怵,不敢多言,“是,侯爺。”
自居竈君回來的李嬤嬤,遠遠見到這一出,忙快步過來請安,“老奴給侯爺請安。”
褚元墨看向她,說了句“免禮”後道,“端水進來。”說罷轉身往內室走。
“侯爺,老奴奉老太太話過來收元帕……”蘇嬤嬤生怕等會兒進不去,急忙開腔。
“李嬤嬤,進來拿一下,隨蘇嬤嬤走一趟慈安居。”
褚元墨的話仍舊溫溫淡淡,卻不容置喙。
見侯爺如此維護夫人,李嬤嬤心中甚喜,“是,侯爺。”示意綠妮子寒竹去端水後,微垂着頭跟了進去。
而此時,一夜好眠的珞青晏也醒了,聽見外邊有說話聲,偏頭只看到厚重的喜慶帳幔,頓時想起昨兒嫁進了楚侯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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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晾在外邊的蘇嬤嬤卻暗咬斷了牙根,心中甚不是滋味,感覺在府中的地位一夜之間變了。
褚元墨跨入內室門檻時,珞青晏正好掀被下牀,這一掀,被身上僅剩的抹胸嚇得花容失色,倒抽一口冷氣又蓋回了被子,急急忙忙回想昨夜上牀後都幹了啥,可是啥也想到,身體也沒不適感……
那她寢衣哪去了?
李嬤嬤繞過鑲金絲繡屏進來,輕手輕腳撩開帳幔,率先看牀頭珞青晏,見她醒了,笑道,“夫人,您醒了。”
恰好在梳妝檯前落座的褚元墨,聽了微側頭,不動聲色的自己梳理起一頭墨發來。
珞青晏回神看向李嬤嬤,還算鎮定的看向她,微微抿起脣角,“嬤嬤早。”
看眼裏邊的情況,見亂得跟打了架般,李嬤嬤忍不住笑彎了雙眼,小聲道,“夫人,不早了,該起了,等會兒還要拜見長輩。老身拿點東西。”
說罷俯身向牀尾
,伸手拿了元帕,看到上面有血漬,心裏更是樂開了花,小心地將元帕折起來,將帳幔掛好後,向牀上的珞青晏暗示侯爺在梳妝檯那邊,隨即福了福身出去了。
“侯爺?”珞青晏試探性的喚了聲。
褚元墨已梳理好墨發,聞聲,自銅鏡裏看眼被屏風之後的牀,“夫人起了。”話落順手將木梳輕放回梳妝檯上,起身。
“侯爺,水備好了。”綠妮子與寒竹端了兩盆水進來,放在兩個六足洗漱架上。
“夫人已起,你們進去伺候夫人。”褚元墨走向洗漱架。
綠妮子與寒竹向他福了福身,快步繞過屏風進去。
待珞青晏換好衣衫出來,褚元墨已不在房內,李嬤嬤倒是回來了。
李嬤嬤一見她身上那套衣衫,忙道,“夫人,穿這身不合宜,要穿喜慶些。”說着去找了身水紅色的衣裙出來。
換好衣服,綠妮子又幫珞青晏重新梳了個朝雲近香髻、上薄妝,插上做工精細的金簾梳、鳳銜五穀金步搖,戴上金鑲水晶石榴耳環。
“夫人,您從前就是不愛打扮,這樣多好看吶!”綠妮子看着鏡子裏的珞青晏笑言。
珞青晏對着鏡子左右微側了側頭,不在意的淡笑了下,“那是你們日日對着我這張臉,換了別個,看會不會說好看。”
站一旁的李嬤嬤馬上道,“夫人,侯爺就不覺得難看。昨夜老身去書齋請侯爺回房,侯爺起先不肯,後來老身說了番話,故意說夫人醜,還磕磣眼,侯爺回房前還警告老身,說日後再給他聽見醜妻、磕磣眼這等詞,就要老身自掌嘴巴。”
聞言,珞青晏很是意外的轉頭看李嬤嬤,“侯爺真這麼說?”
昨夜他不想回房?
也就是說,他不想洞房。
也就轉念間,珞青晏便明白了,他未放下週青青,不想也是理所當然。
那嬤嬤收走的那塊元帕上的血,莫非是用硃砂塗上去矇混的?
“不止呢!”寒竹跟着說,“今兒一早老太太屋裏的蘇嬤嬤過來,跟我們說侯爺排三,要我們叫您三少夫人,侯爺的嫡母纔是夫人,原本奴婢們以爲侯爺未醒,誰知侯爺突然發話,說這裏是楚侯府不是褚家大院,言外之意不就是夫人才是夫人。夫人,侯爺給您撐腰呢。”
“那侯爺的嫡母算什麼?”綠妮子接話。
這正是珞青晏此時心中所想。
“好了好了,夫人快些用晨宵,待會兒還要與侯爺去中堂拜禮。”李嬤嬤催道。
幾人簇擁着珞青晏前往聽青院的膳廳,褚元墨端坐在四仙桌旁看書。
“妾身來遲了,勞侯爺久等。”珞青晏來到褚元墨身旁,微垂首盈盈福身。
褚元墨偏頭看她,略打量她的得體衣着,順手將書合起放到一邊。
“用膳吧。”
“是。”珞青晏走到他旁邊的空位坐下,順便掃視一眼他手邊的書籍名兒。
慈安居
李嬤嬤走後,蘇嬤嬤便將在聽青院的情形稟告褚老太太。
褚老太太沉哼了聲,“看不出來,他倒是愛護媳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