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姑姑謹小慎微地看向貞兒:“娘娘該不會是弄錯了吧,這皇上每天都在乾清宮中批閱奏摺,自是與筆墨接觸的甚多,而身上有水墨香氣也是應該的。”
貞兒搖着頭:“絕對不會弄錯的。”她眼裏異常堅定道:“近日皇上身上的水墨香氣的確與之前的不同,聞起來確實讓人舒心不已,所以我的印象非常深刻。”
汪直若有所思道:“若真如娘娘所說的話,那就是有人故意在皇上身上放入此香,而後”汪直驚呼的捂住嘴,立刻跪倒地上:“奴才該死,再不敢多嘴多舌,還請娘娘饒命。”
“你說的沒錯”貞兒眼裏有一絲冷然:“的確是有人故意將其百魂草香放入皇上的身上,而後讓其宮中所有的嬪妃都不能與皇上近身。”
常姑姑寡淡道:“這後宮中的把戲還真是層出不窮,這次竟敢把主意打到皇上的身上,也不怕她們熱火上身。”
貞兒淡然冷哼着:“這後宮嬪妃們最終的目的都只爲了那一個人,爲了得到皇上的龍寵,她們自是無所不用其極,畢竟一羣女人掙一個男人,若不想盡辦法怎能勝利地躺到皇上的龍榻上呢。”
貞兒豁然的露出一絲諷笑,她似在譏諷這人與人之間的可悲之處,有的人爲了得到寵幸,哪怕附註一切鮮血也要泯滅人性的把靈魂出賣給魔鬼。
而她呢,她從不想踏進這血肉橫飛的修羅地獄內,卻不得不在這場廝殺中拼命的躲過刺來的暗槍與刀劍。
“現在宮中女鬼之說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了,恐怕這只是個開始而已。”常姑姑詢問的看向貞兒:“不知娘娘接下來要如何,是要把百魂草之事告訴皇上嗎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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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兒果斷的搖着頭:“即便皇上再是信任我,但沒有證據終是說着空話,更何況我連這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”
“現在宮中加上娘娘已有三人見着過女鬼,並且都是在侍寢時才發生”
“等等”貞兒突然打斷常姑姑的話,她極爲凝重的沉思着:“我記得在我遇見女鬼的第一個晚上,良妃曾說過她那晚也看到了女鬼,可那晚皇上明明是宿在鳳鸞宮的,良妃怎麼還會看到呢”說道最後,貞兒已是疑惑不解了。
“莫不是良妃娘娘自己做的把戲”一旁的汪直小聲的猜疑着。
貞兒暗歎着一口氣,自是理不出頭緒來,她認真的囑咐着:“今日之事,就只有咱們三人知曉,千萬切記,勿要傳出半分的碎語,否則就會打草驚蛇,惹來禍事,而我們現在只能靜觀其變。”
汪直屈膝叩首道:“請娘娘放心,奴才就是割了舌頭也不會把今日之事說出去。”說完,他很是擔憂地看向貞兒:“娘娘,您別怪奴才多嘴,剛剛奴才給娘娘號脈時,娘娘的胎位及其不穩定,些許是之前聞了百魂草而導致娘娘的精神狀態和身子有些喫不消,所以娘娘日後可多加註意的把這胎養好,必是不能再聞那百魂草的味道了,否則”汪直害怕的不敢再說下去了。
貞兒明瞭的點着頭,心裏是喜憂參半:“這樣波折還能保住孩子也都是你的功勞,若不是你從御藥房爲我偷了些保胎良藥來,估計這兩日折騰下來,我必是滑胎無疑了”
“娘娘的話,奴才聽着可是受之有愧呀”汪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道:“奴才只怪自己無能,還說要誓死效忠貴妃娘娘,可每每拿來的藥材是少的可憐,害娘娘一直都胎位不穩,奴才真是罪該萬死的。”
“好了好了”常姑姑倒是忍不住的先開了口:“就別在娘娘面前哭天抹淚的,成何體統。”
汪直有些小孩子脾氣的抹着眼淚:“奴才這不是心痛娘娘嗎,看着娘娘受這般苦,而奴才卻什麼忙都幫不上,真是越想越生自己的氣”
貞兒輕笑着看着他:“你幫我的忙已經夠多的了,你就無需這麼自責了。”她似是看透一切的平靜道:“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數,若是我命裏與這孩子無緣就是吃了靈丹仙藥也終是無用的。”
“娘娘,勿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”常姑姑有些嗔怪道。
聽着常姑姑的嗔怪,貞兒突覺好笑,想着以前都是她與朱見深常說這些勸慰的話,而今兒個卻換別人來提醒着她了,貞兒頓然覺着人生還真是變幻莫測。
“啓稟娘娘”芷鳶畢恭畢敬地站在不遠處道:“洗漱宮用已經準備好了,連早膳也給您備好了。”
貞兒應允了一聲後便吩咐着:“芷鳶,你去把我前兒個做的玉蘭鬆糕包上幾個拿來”
“是”
沒一會,芷鳶就把油紙包着的玉蘭鬆糕拿了來,貞兒把那一包鬆糕遞到了汪直面前:“雖是剩下的,但這是我親手做的玉蘭鬆糕,你拿去嚐嚐吧”
汪直接過鬆糕,低頭聞了聞後便激動的笑語道:“就是這個味道,當年娘娘給奴才的蒸糕就是這個味道,原來它叫玉蘭鬆糕呀。”他欣喜的低頭又聞了聞,很是回味那特有的溫暖:“對於這個味道奴才真的是永生難忘。”
瞧着汪直臉上的笑容,絕對是發自肺腑的開心,貞兒真不敢想象,當年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痛苦,竟然對只給他五個鬆糕的自己能這般寧記於心。
但仔細想來,在這座人間地獄裏,人人爲了自己利益,早就冷血的對待別人視若無睹了。
然而當年,她的五個鬆糕卻成了汪直人生中的第一個雪中送炭的溫情,這必是現在汪直對貞兒回以滴水之恩,定當涌泉相報的忠誠誓言。
此刻,貞兒才算是真正的開始相信這個叫汪直的小太監。
早膳過後,貞兒便坐着轎攆前去坤寧宮中請安。
貞兒碎步進入坤寧宮的大殿內,除了瑾妃,所有位分高的嬪妃都已到了。
“臣妾參見貴妃娘娘,娘娘萬福金安”所有嬪妃恭敬施禮。
“妹妹們無需多禮”說着,貞兒淡然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:“妹妹們來得這麼早,倒是讓我這做姐姐的有些羞愧難當。
“娘娘自是多慮了,是臣妾們太過清閒所以來得早了些,而娘娘來得剛剛好”
說話的是淑妃,她是四妃之中唯一還沒有被皇上寵幸過的人,並非是她的相貌一般,反之,她清麗脫俗的容顏好似一個落塵的仙子,溫婉靈秀的氣韻要比其他三位妃子出衆的多,只是不知爲何到現在朱見深也未寵幸過她,就連貞兒都有些替淑妃感到惋惜,甚是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。
“是淑妃妹妹太過清閒了”自然,哪裏都拉不下良妃姚蒔言的冷言冷語:“我們有時可是忙的很呢,但再忙也終是忙不過貴妃姐姐了,所以貴妃姐姐來遲也是應該的”說完,她一臉的媚笑,但看在貞兒的眼裏卻格外的扭曲。
“臣妾聽說娘娘近今日身體不適,不知現下可好些了嗎”淑妃關心的問着。
貞兒看向淑妃,雖然她的臉頰早已是緋紅一片,想來是被姚蒔言的那句太過清閒弄得她有些難堪了,但她說話的語氣與音色依舊落落大方,沒有半分的慌張與懦弱。
貞兒回以她禮貌的微笑:“今日已經好了多,謝妹妹記掛着”
正說着,只見皇后身着了一身暗紅牡丹襯底的錦服儀態萬千地走進了大殿。
“參見皇后娘娘,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。”
王錦屏溫婉的啓口:“都起身看坐吧”
“謝娘娘”
各自坐回椅子上後,王錦屏看着在坐的嬪妃,語氣平靜道:“今日瑾妃身體不適,本宮就沒讓她來請安”
說到瑾妃,人人的臉上都有些慌色,賢妃柏庭如小心的問着:“臣妾聽說,昨夜瑾妃在自己的宮中也看到了女鬼,並且嚇得她當場昏倒在地,不知娘娘可否聽說”
本是要喝茶到嘴邊時,卻因爲賢妃的話讓王錦屏放下手中的茶盞,語氣無波無瀾道:“哪裏就有女鬼了,都是做的噩夢而後自己嚇自己。”
倏地,一旁的姚蒔言上前道:“娘娘,臣妾絕不是自己嚇自己,而是真的親眼見了那個女鬼。”姚蒔言有些激動道,她臉上過於認真的神情讓人不得不開始相信她說的話了:“並且不只是臣妾看到了,就連貴妃娘娘不是也撞見不乾淨的東西了嗎”
姚蒔言的話一說完,只覺大殿裏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了貞兒的身上。
貞兒有些不自在的暗哼了兩聲後,便平靜的看向皇后溫和地說道:“臣妾雖不能確信看到的是不是鬼怪,但臣妾着實被這似鬼非鬼似夢非夢的幻境給嚇到了。”
貞兒故意說出幻境二字,並偷偷睨了眼姚蒔言,但她卻沒有任何異常反應。
貞兒倒不覺着奇怪,只因這宮中之人,各個都是天生的戲子材料,而她們所要掩飾的東西永遠要比戲臺上的戲碼驚險刺激的多了,終是讓人無法猜測後面的情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