荊複回來時穗禾正在哄著虞靈枝喝藥,女郎嬌氣任性,任穗禾說盡了好話也不肯張嘴喝藥。
“這藥一連喝了幾日都不見好,可見喝了也無用,如今我眼瞅著快好全了,還喝它作甚?”
“我從前身子骨好得很,即便染了病不過兩日就能好全,我還覺著是這藥的問題,才累得我纏綿病榻。”
好一套歪理說辭,早就知道她能言善辯,沒想到她還有更加語出驚人的言論,荊複頗為頭疼地歎了口氣,平日裡就是如此,時常氣得人牙癢癢,說又說不過,打又打不得。
不過喝藥的事由不得她任性,於是他故意板著臉走過去,想用他已經不剩多少的威嚴逼她喝下去。
穗禾一臉為難,好言相勸:“娘子再喝最後一回?就這一回。”語氣說辭同哄騙稚子無異。
“我說了我不喝!”
啪——
虞靈枝心裡煩躁,一番推拉之下,揚手打翻了藥碗,就摔在荊複腳邊,一整個潑濕了鞋面,上頭還冒著熱氣。
眼瞅著闖了禍,虞靈枝臉上一陣心虛,對上荊複陰沉的面孔,心裡咯噔一下,卻還梗著脖子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不時覷一眼他的臉色,他始終不吭聲,她的眼眶也漸漸泛紅濕潤。
穗禾眼見氣氛不對,遲疑著就欲開口攬責:“大公子,是奴婢沒……”
這時荊複開了口:“確實是你的問題,這藥這麽燙,娘子如何入口?潑到我鞋面現在還在冒熱氣,腳也隱隱作痛,去重新煎一碗來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被褥陷下一塊,是他在塌上坐下了,虞靈枝咬著唇一聲不吭。
荊複有點無奈:“又沒怪你,委屈什麽?”
虞靈枝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,心裡滋生出一股燥意,怎麽也找不到宣泄口,他這樣哄著她,她卻想再過分些,好試探出他的底線在哪,或者說希望他能對她壞一些,讓她能心安理得去討厭他,不必時時煩憂。
半晌,她憋出一句:“你方才故意那樣說,就是想教我心疼愧疚,你這人心機可真深。”
“那你心疼了嗎?”
虞靈枝想也不想否認:“我才不會,你皮糙肉厚的,就是說給我聽的,我才不會著你的道。”
荊複把她圈進懷裡,撫著她柔順的烏發,好脾氣道:“你又不心疼,怎麽反倒紅了眼,識破了我的詭計,你該高興才是。”
虞靈枝哼哼兩聲,倒是沒有掙扎,任他摟著。
“為什麽不肯喝藥?”
是詢問的語氣,並非責問,虞靈枝老老實實道:“那藥衝鼻,聞了犯惡心,不想喝。”
“再喝一回,喝完用蜜餞壓一壓,好不好?”
他還真把她當幼童來哄了,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,喝個藥還要吃糖,正想答應下來,忽然在他身上聞到一股脂粉味,一下變了臉色,猛的推開他。
捂著鼻子質問:“你身上脂粉味怎麽這麽重,方才還說要去見什麽將軍,怕不是和表妹幽會去了罷,這麽一會兒工夫都醃入味了,還是青天白日的,你是不是就喜歡在外頭做這些勾當。”
她的語氣實在尖銳,荊複臉色也難堪起來,但還是耐著性子:“只是說了一會兒話,你別亂想。”
她冷笑連連:“我哪敢多想,你們二人表哥表妹般配得很,我又算什麽。”
荊複火氣也被勾了出來:“你怕不是在說你自己,我二人清白的很,不比你和那崔珩。”
虞靈枝瞪大了眼睛,淚珠一下滾落,不甘示弱地回望過去,分明是他的錯,又攀扯到她身上。
語氣激動:“你滾,你比那藥還令我惡心!”說著竟真的乾嘔起來。
荊複見她這樣,顧不得置氣,想哄哄她,可一靠近她就嘔得更加厲害了,一張小臉更加蒼白。
不知所措愣在一邊,遲疑地聞了聞自己的領口和衣袖,卻是什麽也聞不出來,疑心她是故意的,心裡也有點受傷,見她這番做派不想再留在這刺激她,只好拂袖而去。
在門口撞見端著藥的穗禾,冷臉囑咐她照看好虞靈枝就急急走了。
穗禾心頭一驚,方才不是還好好的,怎麽又鬧將起來了。
人走了之後,虞靈枝就不再乾嘔了,穗禾更加確信她就是故意的了,只歎了口氣,不知如何勸她。
隨意說了句:“娘子最近愈發喜怒無常,現在還惡心乾嘔不止,瞧著倒是和那些有孕的婦人一般無二。”
說罷自己先愣住了,虞靈枝聞言也抬起頭看她,臉色很難看:“你胡說什麽。”
穗禾想起了荊複時常送來的避子湯,自覺失言,這不是往虞靈枝心窩子上捅刀嘛,她怎麽可能有孕,連連告罪。
虞靈枝嘴上不計較,只讓她日後說話注意些,心裡的不安卻是在不斷擴大。
穗禾的話就像是在她心裡埋了一顆種子,不斷生根發芽,她開始疑心自己這些天的失常,可荊複明明篤定她不會有孕的,他沒有必要騙她。
可萬一呢?
萬一這孩子就是如此頑強,即便是這樣的處境也活下來了呢。
她一時心亂如麻,這個月的月信已經遲了五六日了,第一時間想找個醫師來瞧瞧,馬上又按捺住了,不能找醫師,若是真的有孕,醫師必不會為她保守秘密,瞞不住荊複的。
若是真的有孕……不行,這個孩子她不能要,有了孩子她就很難再走掉了。
她既不想要這個孩子,又怕荊複知道了逼她墮了它。
一夜輾轉反側不成眠,第二日醒來眼底還帶著淡淡的青黑。
她必須想個法子弄清楚才是。
這日偏偏姚玉茹還來找她說話,約她去附近走走,她本想以身子不適為由推拒了,忽而心裡冒出一個念頭,快得令她抓不住,鬼使神差應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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