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29 與妻書

發佈時間: 2024-10-15 20:57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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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知顧聽茵懷孕的那天,天氣格外好。

暖燦的陽光沿着窗柩流淌到書桌之上,她踮着腳,急急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。

沈知謹從後面環住她的腰,把人穩穩抱在懷裏。

“想看什麼?我幫你拿。”

顧聽茵扭頭看來,杏眼晶亮:

“《太陽黑子》!《黑洞與時間彎曲》!不不,還是《theUniverseinaNutshell》!哎呀,是不是《ThePhysicalUniverse》更好?”

沈知謹失笑。

“怎麼突然要看這些?”

她每次看這類書,都是鬥志昂揚而去,丟盔棄甲而歸,瀟灑揮揮手,把書扔給他。

但他如果看得久了,她就會再來把書抽走,把自己扔到他懷裏。

顧聽茵睜圓了一雙烏黑的杏眼,神情認真:

“胎教呀!當然要儘早抓起!萬一以後糖糖也和我一樣,看不懂物理怎麼辦?”

糖糖這個名字,是剛剛取的。

她又擡手指着書架,軟着聲音念念叨叨:

“剛剛那幾本是不是不夠?要不還是阿謹你來幫糖糖選?”

沈知謹愣了下,倒是真沒想到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這個,雋秀乾淨的眉眼笑意舒展。

“現在是不是太早了點?”

顧聽茵輕哼。

“哪裏早了?必須從現在就努力!”

沈知謹幫她將幾本書都拿了下來。

“我陪你一起看?”

顧聽茵連連點頭。

“有不懂的,你可以直接講給糖糖聽!”

兩人在書桌前坐下。

顧聽茵低頭看了眼尚且平坦的小腹,認真叮囑:

“糖糖,你可要爭氣點,以後爭取和爸爸一樣聰明哦!媽媽連望遠鏡和星雲圖集都給你買好啦!”

隨後,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《ThePhysicalUniverse》,翻開認真看了起來。

……

十五分鐘後,顧聽茵手裏的書翻到了第二頁。

但她的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了,小腦袋一點一點的。

沈知謹打算抱她回去休息:

“去睡覺?”

“!”

顧聽茵猛地回過神來,立刻搖頭拒絕:

“不、不行!書還沒看完呢!”

她說着,用力睜大眼睛,狠狠地盯着書。

但沒過一分鐘,那些字跡就出現了幻影,她的眼皮又不受控制地合上。

她努力掙扎着,開始胡言亂語。

“糖糖……今天的胎教還沒……”

沈知謹拗不過她,揉了揉她的頭髮。

“那我念給你和糖糖聽?”

顧聽茵終於鬆懈了心神,點頭:

“好!”

沈知謹從後面抱着她,幫她拿着書。

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。

過了許久,聽到她規律的呼吸,他終於停下,垂眸。

陽光落在她的睫毛上,在眼瞼投下淡淡陰影,白皙清透的肌膚上,甚至可以看到細細的茸毛。

他吻了吻她的眉心,掌心輕覆在她的小腹,脣角微彎。

“糖糖,爸爸給你買了畫冊和畫筆。”

“像媽媽更好。”

……

夜色濃重。

沈知謹緩緩睜開眼睛。

房間裏一片黑沉。

他睜着眼,看着天花板,又像是什麼都沒看,眸色幽沉晦澀,竟似乎比這夜色更沉。

身上像是壓了什麼東西,沉重的他幾乎無法喘氣。

他坐起身,將被子掀開,胸膛劇烈起伏,大口呼吸着,爭奪着空氣中稀薄的氧氣。

像是瀕死的魚,除了呼吸,再做不了其他。

房間內安靜至極,他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。

他一只手死死按住心臟的位置,因爲用力,襯衣被攥出皺褶,指節青白,手背之上青筋暴起。

還是沒能睡着。

一閉上眼,就是鋪天蓋地的火,燒的他渾身都疼。

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消瘦單薄的身形。

他蜷縮着靠在牀頭,只剩下壓抑到幾乎令人窒息的喘息。

胸腔像是被生生掏出了一個大洞,血肉模糊。

每一次呼吸,冰冷的風瘋狂灌入,帶起灼燒撕裂的疼。

他張了張嘴,卻說不出任何字句。

終於,他垂頭抵在膝上,脊背劇烈顫抖起來。

……

又是整夜的失眠,他睜着眼睛獨坐到天明。

有人敲門,走了進來。

“阿謹。”

齊叔端着粥走了進來,神色複雜地看着他。

這段時間,沈父沈母都病倒了,沈知謹也一直把自己鎖在這裏,閉門不出。

時間像是停擺。

他和沈父沈母關係很好,便專程過來照看沈知謹。

“喫點東西吧。”

他把粥遞過去。

沈知謹終於動了。

才幾天時間,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,眼下泛着青黑,眼底滿是血絲。

他變得遲鈍,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齊叔在說什麼,轉動僵硬的身體,擡手去接那碗粥。

但他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力氣,那碗粥他竟是都沒能接住,“砰”的一聲摔在了地上。

沈知謹低頭看去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過了一會兒,他終於意識到東西掉在了地上,伸手就要去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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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謹!”

齊叔連忙攔住了他,

“碗碎了,我來收拾。”

說着,他迅速把那片狼藉整理乾淨。

沈知謹看了會兒,又收回視線,眼神沒有任何焦點。

齊叔心裏嘆了口氣。

“阿謹,你不能總這樣不喫不喝的,身體熬不住啊。我再去幫你盛一碗。”

沈知謹依舊沒說話。

這段時間,他一直是這樣,像是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樣。

齊叔轉過身,走到門口,又回頭看來。

“阿謹,大家都……很擔心你。如果她知道你這樣……”

顧聽茵的名字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禁忌,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。

可發生的已經發生。

他再這樣下去,只怕——

沈知謹眼睫微微顫動了下。

良久,他終於開口,乾裂的脣瓣微動,聲音沙啞至極。

“……我想喝花生奶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