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跟沈姝曼見面,是七歲那年。
那時,裴公主牽著他的手,正要送他上樓去奧數班,身後突然哄鬧起來。
他站在台階上,好奇地回頭,一眼就看到身穿粉色公主裙,扎著兩條羊角辮,又急又氣,紅了眼眶的她。
她羞惱地瞪著那些大人,鼓著腮幫子,像一尾金魚,有點好笑,又有點可愛。
兩人的視線驀然對上,她傻愣愣地眨巴著眼,臉上的羞惱,漸漸成了羞澀。
她拽了拽裙擺,羞答答地垂下了頭,忽又嘴角含笑,飛快地瞧了他一眼。
他當時感覺心臟怦然跳了一下,卻遲鈍地沒留意到這點不同。
他拉著裴公主的手,趕緊“噔噔噔”地上了樓,似是在逃避身後的洪水猛獸。
後來,她成了這家培訓機構的學員之一。
不過,她學的是繪畫。
他每次下課,經過畫室時,都能透過玻璃窗,看到她在愁眉苦臉地畫著不知名的東西。
她的畫,單看之下,勉強入眼,但是跟其他人一對比,真是醜得別具一格。
拙劣的畫技,跟她的聰慧漂亮的長相並不相稱,在當時的他的眼裡,她可是個典型的“花瓶”。
不管是畫成了翔一般的菊花,還是畫得歪七扭八的人,她的畫總是與眾不同。
不過……誰又能說,這不是別樣的創造力呢?
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,從畫室經過,偷看並暗暗在心裡嘲笑她的畫作,成了他的樂趣之一。
當然,怕傷了她這個嬌嬌軟軟的女孩子的自尊心,他總是小心翼翼的,怕露出端倪。
後來,他再次經過畫室,卻沒找著她。
他有些失落,遺憾自己再也見不到醜得那麽有特色的畫了。
不過,讓他意外的是,她棄畫從舞了。
因為舞蹈室和他的奧數班,不在同一層,所以他起先並沒發現。
直到他上課開小差時,一扭頭,發現她盤著發髻,穿著粉色練功服,正趴在走廊那側的窗戶外,偷看他們上課。他才知道,原來她還在。
他那時,一下課就到處閑逛,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的教室,可惜大門緊閉,他什麽都看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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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一年,他們調整了課程表,他下課的時間,比她早半個小時。
那半個小時裡,他就在樓梯口逗留。一直等到她下課了,他就悄悄地跟蹤她。
因為她媽媽會來機構接她回去,所以,他能尾隨的距離,不過是從她的教室到一樓大廳。
她比他想象的要遲鈍,好長一段時間,都沒發現他的存在。
有一次,他見她們沒有直接回小區,不由好奇地跟著,去了附近一家大型連鎖超市。
沈姝曼小時候特愛吃甜的,夏天嚷著吃雪糕,冬天念著巧克力,什麽蛋糕、泡芙、冰糖葫蘆等等,她都來者不拒。
那次,她坐在購物車的座椅上,一手抓緊購物車的把手,一手指向冰櫃,兩條被褲襪裹得密不透風的腿不停甩動,蹬得購物車晃來晃去,撒嬌道:“媽媽~想吃雪糕!雪糕~雪糕~”
她說話時,尾音拖得老長,聲音嬌嗲,帶著明顯的鼻音。而且,她還會瞪大眼睛,癟著嘴。這乞憐模樣,任誰看了,心都化了。
“不行!你感冒了,不能吃這種東西。”她媽媽狠心拒絕,推著購物車往另一頭走去。
“嗚——~媽~媽~~”她委屈地叫著,水靈靈的眼眸依依不舍地盯著那個冰櫃,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。
不就是個雪糕嘛,至於麽?
危時鄙夷地想著,信手挑了一根明治的煉乳芒果雪糕,結帳。
雪糕入口,冰涼香甜,口感綿密……
不過,他覺得,這雪糕怎麽也沒她那把能膩死人的嬌嗓來得甜軟。
隔日,他特地買了那款雪糕,帶到奧數班,讓班上一個女生給沈姝曼送去——他才不是喜歡她,只是覺得她連根雪糕都吃不上,太可憐了。
那個女生的確幫他送了,可讓危時吐血的是,她居然說自己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,把雪糕讓給了那個女生。
“呿——好心當成驢肝肺。”他在心裡腹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