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中心，某連鎖書店的大門被推開，幾個穿著時髦的少女走進來。
她們各自點了飲料，然後坐到吧台前聊著天等候。
其中一人撐著腦袋，百無聊賴環顧四周，突然，她眼睛亮起來，用胳膊肘懟了懟身旁的另一人。
“喂，周悅，那是你之前在群裡發過偷拍照的你們學校的校草吧？叫什麽來著？”
周悅等呂佳偉短信等了一整天，半點回音也沒有，許夢恬又丟下她和新男朋友出去玩，她現在心情正差，語氣帶著不耐煩：“誰啊？”
她順著那女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高中參考書架前的趙屹。
少年穿著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和黑色運動長褲，瘦瘦高高，白白淨淨，即使只露出一個側臉，也帥得十分惹人注目。
他的身邊，站著一個矮他許多的女孩兒，她梳著最普通的馬尾辮，身上穿的是毫無個人特色的、洗到發白的學校校服。
“誒，那個女生是誰啊？她穿的好像是你們學校的校服？你認識不，周悅?”
“認識，怎麽不認識。”周悅冷笑著道，“你們別看她看起來普普通通的，勾搭男人可是很有一手。”
她解鎖手機，打開照相功能，將鏡頭對準正在挑選參考書的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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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屹拿著兩本橘色封面的參考書走向姚寧：“就這兩本吧，我翻了一下，裡面的例題都很適合你，比較有針對性。”
姚寧余光往他手上瞥了眼，一看標題上的文字就知道趙屹選對了書，她默默將手中的那幾本放回書架，點頭，短短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然後轉身，往收銀台的方向走。
她到現在還對“在趙屹面前尿尿了”這件事心有余悸，只要看見他的臉，就會回想起當時那種失去對自己身體掌控的無力感。
“姚寧。”趙屹三兩步追上她，牽起小姑娘的手，握在掌心，目光炯炯，語氣誠懇，“先回我家，我給你補習作為補償好不好？別不理我。”
姚寧一下就識破了他的如意算盤，很難得地露出女孩子任性的小表情，瞪了趙屹一眼：“我才不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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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好好，不回去就不回去，那我們找個咖啡廳坐坐，行不？我保證什麽都不做，就單純給你講題。”
趙屹頭腦聰明，成績好，尤其擅長物理學科。
而姚寧，偏科嚴重，最差的就是物理。
她心動了。
“你保證？”小姑娘轉身，臉上表情還帶著些許防備。
趙屹再一次在心中感謝她的單純善良，用力點頭：“我保證。”
茶水區吧台邊，幾個女孩子已經喝上了各自下單的飲品。
她們的目光，始終追隨著趙屹的身影，自然也將剛才他與姚寧的互動全都看在眼裡。
“沒想到還是個癡情種啊。”
“講真，那個女生也太普通了一點。”
“不會啊，我覺得挺不錯的，有清純小白花那味兒了，而且你們看那個校草，看女朋友的眼神超寵溺的~”
“啊啊，好羨慕，老天什麽時候給我發一個這樣的男朋友……”
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著，直到趙屹和姚寧結完帳離開書店，才開始了新的話題。
“喂，周悅，你怎麽不說話？平時就屬你話最多了不是嗎？”有人發現了周悅的異常，轉頭看她。
“沒什麽，你們聊你們的，不用管我。”周悅頭都沒抬，手指靈活地在手機屏幕上操作著。
兩分鍾後，看著屏幕上接收到的新信息，她勾起嘴角，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。
「人民教師張雪光：視頻老師看到了，我會找機會跟這兩位同學談談的。周悅，你能夠大義滅親老師感到很欣慰，你這樣做是為他們好，以後他們會明白的，不要有心理負擔。」
「悅：好的，謝謝老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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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父接到班主任電話的時間是周二下午，當時他正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在市中心閑晃。
整整兩個小時，一個打出租車的人都沒有，白白浪費他幾十塊油錢。
就這樣，他帶著滿心的怨氣，走進了高三年級教師辦公室。
辦公室裡除了班主任和姚寧，暫時沒有其他人在。
“怎麽回事？”姚父簡單跟班主任打過招呼後，立刻變了臉，凶巴巴地推了姚寧的肩一把，“你幹了什麽，要被叫家長？”
姚寧低著頭，一言不發。
班主任給她看了一段視頻，是周六趙屹陪她在書店買參考書時被偷拍的，視頻裡，他牽著她的手。
班主任問她怎麽回事，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，就一直沉默，沒想到竟然被請了家長。
班主任一邊將視頻播放給姚父看，一邊說：“視頻裡這個男孩子也是我們班的。姚寧爸爸，你也知道，高三是至關重要的一年，他們……”
“啪”的一聲脆響打斷了班主任的話，姚父狠狠一巴掌打在姚寧臉上，少女白皙的臉頰瞬間紅腫，被打到的地方迅速隆起。
班主任原本準備好的說辭都被這一巴掌扇得咽了回去，急忙拉住姚父勸說：“姚寧爸爸，別這樣，暴力解決不了問題的。這個年紀的孩子自尊心很強……”
“自尊心？”
姚父像被這個詞激怒了，情緒更加激動，另一只沒有被拉住的手抬起來，再次狠狠地朝姚寧的臉打下去，嘴裡還罵罵咧咧。
“老子天天在外面裝孫子，辛辛苦苦開出租車賺錢，供你上學，你給我搞早戀？你還要自尊心？你要什麽自尊心？我問你要什麽自尊心！”
他吼這些話的時候，手不停地推搡姚寧的肩，小姑娘清瘦纖細，被推得一步步後退，踩到後面某位老師的凳腿，還差點摔了一跤。
班主任趕緊扶住姚寧，擋在她身前：“姚寧爸爸！你這種教育孩子的方法是有問題的！我需要你配合我勸說她，不是用這種暴力的方式！”
“我大老粗，不懂教育，那是你們當老師的該做的事。在我們家，不聽話就要打，從小就這樣！”
姚父揮開班主任的手，繞過他一把揪住姚寧的耳朵。
“姚寧，來，你自己告訴老師，我說的對不對！”
少女原本低垂著的臉，因為被揪住的耳朵太疼而仰起。
“姚寧爸爸，你先松……”
班主任的話，在見到姚寧此刻的模樣後生生頓住。
少女仰起的小臉發紅腫脹，眼睛裡、滿是淚水，可她始終死死咬著唇，睜大眼睛，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，也不落一滴淚。
咬牙隱忍著痛苦的模樣，比大聲哭鬧更震撼班主任的心。
他做了將近十年教師，從未有過哪一刻如現在這樣後悔請來學生家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