擦肩而過

發佈時間: 2024-10-22 08:50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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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讓自己的容貌更加不起眼一點,舒嫿重新剪了劉海。

她就在香火店旁邊的小街上隨便找了家理發店,髮型師的水平自然比不上趙笈“禦用”高端沙龍的那家,但勝在態度熱情友善,哢擦哢擦幾刀就給她剪好了。

舒嫿對著鏡子撥弄了幾下長短不一的劉海,很愉快地付錢。

劉海加上口罩,她一張臉遮得只剩下眼睛。
一雙楚楚動人又脫俗出塵的眼睛。

幸好她沒有與別人主動對視的習慣,成天在寺廟附近閑逛,也不見得有人跟她這個“灰不溜秋”的女人搭訕。

但是舒嫿也沒有再往遠處走了。
她想等一等,穩妥起見,等到趙笈那個人冷靜一點以後再挪窩。

香火店的生意最近特別旺,好幾位菩薩連著過生辰,廟慶活動一場比一場搬得盛大,施主們出手也闊綽,紙元寶都是兩三萬個一起燒,她雖然不是為自己疊的,也算順路積德。

很多施主會替家人朋友祈福,舒嫿在佛龕上看到那些名字時,偶爾會想起自己的身世。

她隔著口罩擦了擦鼻子。

她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被拋棄的,對自己的原生家庭一無所知。
趙笈以前還給她出過一個主意,說是她應該多上上新聞漲漲名氣之類的,萬一她的親生父母在網上看到她能認出來,豈不是就知道她的身世了?

舒嫿實在覺得這個主意不好,幽幽反駁他:“那要是我父母上門訛錢怎麽辦?”
趙笈倒是很有擔當:“我替你給錢,然後再把他們教訓一頓,給你出出氣。”

舒嫿在上流圈子裡不聲不響地待了幾年,還真見過這種事。
某位煤老板和一女明星拍拖,那女明星的爹媽都是勢利眼,眼巴巴地就找上門來要錢,跪下磕頭也無所謂,尊嚴灑了一地,最後要到了錢。

舒嫿很難想象那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,思量許久,對於尋親的執念也慢慢變淡了。

無緣無故地,她忽然記起寶心曾經替她幻想的那個故事。
豪門流落在外的種……
舒嫿搖搖頭,還是覺得太匪夷所思。

她的情感細胞一直很單薄,親情愛情友情都是,許多美好想法已經在貧瘠的青春歲月裡被磨光了。

剩下的,就只有細水長流的平靜,還有一點點記仇翻舊帳的愛好。
既然她的父母不要她,那她又何必去尋呢。

阿婆發現她心不在焉的,讓她別再老是疊元寶,外面廟慶遊神放鞭炮正熱鬧呢,就應該出去多玩玩。

廟慶遊神。

舒嫿恍惚了一下,在阿婆慫恿中,真的就走出去了。

搭台唱戲,香火許願,鞭炮聲聲。
靜謐的寺廟因為廟慶躁動起來,許多走在街上的女孩子穿著漢服扮觀音,歡聲笑語就像春天一樣。

舒嫿飄在空氣裡,好久沒覺得這麽熱鬧了。
手背上隱隱傳來一陣溫熱。
她驚慌地收回,朝四周看了看,才意識到是自己的幻覺。

趙笈不在她身邊,也沒有牽著她的手。

廟慶遊神,趙笈曾經陪她來過。

算了,她還是去人少的北邊看一看吧。

——

趙笈確認舒嫿還留在城裡以後,心情好多了。
他稍微振作了一點,強行打起精神,去做一些曾經會和舒嫿一起做的事。

生病導致他錯過了很多藝術界的活動,周末有一位朋友在私人茶室慶祝生日,他於情於理都得出席,就吩咐顧矽開始準備。

顧矽雖然平日裡唯唯諾諾,乾事也算麻溜,臨時從乾洗店裡挖了一個懂得怎麽燙西裝的師傅,替他把全身的行頭都打理好了。

衣冠楚楚,起碼掃去一些頹喪氣,襯得他重複往日斯文矜貴。

趙笈站在穿衣鏡前,不留痕跡地瞥了眼邊上的茶幾。
香篆嫋嫋生煙,一如往常。

舒嫿走之前把能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,她提前做了很多香,分門別類儲藏好裝在櫃子裡,香篆也打了幾十個留著給他以後用。
更複雜的工作,譬如他的一些藝術產業管理之類的,她也無聲無息地交接給了其他工作人員。

趙笈卻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麽。

他故意問顧矽,他名下其他房產裡的侍香還有沒有在繼續。
趙家是有些傳統信仰的,認為無人居住的房子裡也一定要點香,以香侍房,香氣可以匯聚風水,避免不吉利的事情發生。
當然,這一點瑣事之前沒有人在乎,唯獨他趙笈在乎,並且還經常過問。

顧矽一五一十地照答,說那些房子裡的香都停了。
“舒小姐不在,我們也不知道要用什麽香料去點。”

雞蛋裡面挑骨頭,總算挑出來一根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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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笈很滿意。
終於讓他找到了一點證據。

他、他的產業,離開舒嫿就活不下去了的證據。

茶室的慶生活動並沒有什麽意思,圈內好友看見他出席,暗地裡的心思大致可以分成兩派。
第一派是嚼舌根評價他和舒嫿的關系的。

何書媛那件事過後,趙笈和舒嫿的關系幾乎人盡皆知,誰也沒想到昔日手藝出眾的調香師居然和雇主有男女關系,那麽她究竟有幾分真本事就說不透了,沒準是靠男人上位的呢。

可最奇怪的是,舒嫿明明跟了趙笈很多年,之前消息捂得嚴實連根頭髮絲都傳不出來,一下子變成如今這樣,大家都拿不準趙笈的心思,誰也沒敢問。

第二派人就簡單多了,裝作什麽都沒發生,只是調侃趙笈被警局送錦旗的事,一個字也不提舒嫿。

最後,還是趙笈自己提的。
他給壽星送禮物,送的就是一瓶古董香氛。

“舒嫿和我一起挑的。”
他這樣介紹,溫文爾雅如常。

大大方方,不再遮掩。
頗有舉案齊眉之意。

嚼舌根的人也都嚼不動了。

趙笈實在覺得品茶索然無味,於是就提前離席。

路過寺廟的時候,他瞧著遊神活動熱鬧,就決定下去看看。

“先生,停哪邊?”
顧矽照例詢問。

趙笈想了一下,他記得舒嫿喜歡向陽的地方。
“南邊吧。”

——
要寫分離,就不能只寫分離。
要寫,走過路過,擦肩而過。

沒有想到趙老板和仙女的故事竟會如此文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