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頂天空不見日月,漆黑深邃,行屍嘶啞的咆哮和生人的求救聲夾在風中遍布仙都。
仙都外圍百姓瘋狂向城中心的仙皇宮奔去,祈求仙官庇護。可到了那裡才發現,仙皇宮的朱漆大門緊閉,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具活屍一個攀爬著另一個,九丈宮牆外已經疊成了高高的屍塔,並且高度還在不斷攀升。牆根遊蕩的活屍一見了生人,爭先恐後伸手抱住了他們的腳,開始大快朵頤。有人在嚎哭,有人在慘叫,鮮血與碎肉如同下了場傾盆暴雨。
與此同時,仙皇宮內正團團聚集著暫時幸免於難的百姓,一個個瑟瑟發抖惟恐宮牆外的行屍突破結界翻牆而入。他們不知道的是,仙皇宮大殿內,萬眾敬仰的仙官已經死傷慘重。
正殿中,滿地鮮血殘肢,只剩寥寥幾個門派長老還活著。龍椅之上,有人一襲黑衣好整以暇地坐在殿裡這唯一一處乾淨地方,左手端著酒盞搭在膝頭,右手支著漂亮的下頷,就在這修羅地獄般的慘景中自然一派置身事外悠然自得的模樣。
他的確是有這悠閑的資本,因為他面前站著的,是一具身披黃金甲、格外高大的活屍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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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代仙皇姬元。
即便是面頰已有腐爛,揮劍卻無任何凝滯笨重之感,相反它速度之快、勢頭之猛,只能用駭人這兩個字來形容。它掌中那把銀白的醒世劍身沾染上鮮血和幽冥之氣,閃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波光。
場中萬劍山掌門雲慈和佛子釋塵以二敵一卻仍陷入苦戰。這兩人俱是當世前五的高手,但在這具活屍面前卻顯得螳臂擋車一般無力,姬元生前是如何威震八荒可見一斑。
“咳咳,去、去找江彌……”星淵正竭力支撐仙皇宮的陣法,不讓外圍活屍湧入,此刻卻是強弩之末,咳嗽時喉中已有腥甜的血氣。
“哥,我不走!”星玄狠狠搖頭,“你去!我來撐!”
忽然間,龍椅上那人慢慢一笑,露出雪白鋒利的牙齒。燭光下那陰霾桀驁的目光,令所有人心頭瞬間一顫。
“要去哪兒啊?”
下一秒他右手五指隔空一攥,星玄只覺心臟被巨力猝然絞緊,眼前發黑雙膝軟倒,撲通一聲重重倒在了地上!失去意識前一刻,星塵的視線余光看見那妖道將杯中殘酒隨意地潑在龍椅邊。燭光中他的側影氣定神閑,既不似道士,亦不像豪紳,倒有幾分莫名的帝胄之態,軒昂逼人。
緊接著,他腰間的匕首“唰”地飛出,虛空中似有一只無形的手握住匕首懸停在星玄的丹田處。
“住手!”星淵立即就意識到他想做什麽,氣急攻心咳出一口血沫,“有什麽事衝我來!”
“不行,”陰詭道人似乎在微笑,聲音輕柔,“必須是他。”
語畢,那柄匕首自上而下捅進了星玄的腹部,刀柄一擰血漿濺起,近乎開膛破肚般讓那金丹露了出來。他勾了勾手指,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星玄血淋淋的金丹飛入他手中,被他一口吞下。因為吮吸不及,一縷鮮血順著下頜流下,在蒼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。
“你、你不是星塵……”星淵發著抖退後半步,霎時間心頭湧過一個可怕的念頭,“你到底是誰?!”
——此人骨子裡不可悖逆的氣勢,絕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私生子……那張面具之後,究竟是誰的臉?
“我是誰不重要……”陰詭道人唇角是個甜蜜到令人心生寒意的弧度,“重要的是你們打不過我。”
他調整了坐姿,從原本的盤腿而坐變成右膝蓋抬起撐在手肘下,修長的十指交叉,下頷微微抬起審視著殿下眾人,將殿中所有人的神情都一覽無余,恐懼的、悲憤的、驚慌的、膽怯的……都清晰映進了眼底。這個姿態讓他看起來漫不經心又異常的危險,似乎還有一絲高高在上。
“俯首稱臣,或者人頭落地!”
森寒爬上眾人脊背,那雙猩紅血眼中分明是虎狼捕殺獵物前的專注和貪婪,只需瞥上一眼便如墜冰窖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。
雲慈手指顫抖指著他道:“你……你用此邪術又能支撐的了幾時?”
“足夠了。”他懶洋洋一笑,右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。
“啪”的一聲,仿佛一道指令被下達,幾個方才斷了氣的仙官從血泊中嘩啦啦起身,全身四肢僵硬,搖搖晃晃握著兵器向剩余的活人走來。
“——足夠將你們全殺光。”
話音未落,醒世劍橫空而來,瞬間斬至兩人面前!雲慈和釋塵倉促分開,各自迎戰。只聽“鐺鐺”兩聲,姬元竟然同時架住了兩人,那排山倒海的可怕法力,頃刻將兩人的身體摔了出去。咣當兩聲重響,雲慈和釋塵先後落地,連喘息都來不及,醒世寒光化成圓弧,姬元如鬼魅般當頭殺到!
下一瞬,仿佛有無形的凌厲劍氣噴湧而出,鏗鏘一聲重重抵住了斜斬過來的醒世劍鋒!
電光順著交鋒的刀劍一溜爆起,同時映在所有人眼底,氣勁雄渾,直上天穹!
陰詭道人咧嘴一笑,卻有冰冷的震怒在眼底燃燒:
“真是……不肖子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