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一周,桑晚檸問阮姝在新住處適應得怎麽樣。
這幾天都是高溫預警。
阮姝是第一次在闞陽過夏天,但剛入學那會兒也知道,闞陽的夏天冗長,每年都是從四五月開始,十月底結束。
誇張的時候,11月中旬那會兒還有人在穿短袖。
好在這是座綠城。
綠植覆蓋率高,街道兩旁都種滿了香樟樹,枝椏茂密翠綠,看著心情都好了不少。
只不過阮姝還是想攢錢安個空調。
這事兒她和房東商量過,房東說可以,但費用她自己出,電費也要漲,只要不破壞房間原有的樣子,隨便她裝。
阮姝這時也才知道,何雲飛只不過是房東的兒子,今年不過21歲,但模樣長得著急,一頭褐色碎發像把枯草,看著竟像四十的。
在修車鋪的隔壁開了間很窄小的理發店。
看著不怎麽樣,但街坊鄰居都愛去,他說一個理發師的最高水平就是染出一頭漂亮的灰發,所以經常拿自己的頭做實驗。
可惜他失敗了。
那天晚上在修車鋪的倆姑娘,其中有個就是他女朋友。
今天路過理發店,她還在門口和阮姝打招呼,只不過阮姝遲鈍,向來不太在意自己不在意的人,沒有記住她那張臉。
阮姝敲著手機鍵盤,說:「還好吧,地方還可以,就是鄰居不太好相處。」
檸寶:「?」
檸寶:「就你這破地方還有鄰居呢!」
桑晚檸很驚訝。阮姝說她這是什麽話,人怎麽可能沒有鄰居,又不是真住在什麽窮鄉僻壤。而且阮姝算是真發現了,這片地兒的人是真多,和房子一樣熙熙攘攘的。
大人、老人和小孩都有。
不像之前住的小區,一天到晚都不見什麽人,個個關門閉戶,冷冷清清。
樓下住的那戶人也還好。
修車鋪的老板,年齡可能和“嚴歌”差不多,平時總叫“嚴歌”下樓幫他拆零件,或者是送貨。
季延愛搭不理的。
每天早出晚歸,不知道他去幹嘛。
不過有時阮姝踩著影子回來,金烏西墜,落日余暉鋪滿城中村的狹窄小巷,也能看見他在一樓的修車鋪。
一身結實的腱子肉,背肌上的汗珠順著清晰明朗的線條沒入褲腰中,很性感。
這是阮姝第二次想到這個詞。
抹了把汗之後,他把沾滿了汽油的襯衣隨手扔在椅子上。
“我回去洗個澡,以後沒事別找我。”嗓音低醇,很有磁性。
阮姝猜,他最近火氣應該挺旺的。附近住的大都是好人,大家說話都和和氣氣,就他冷冷淡淡,對誰都保持距離感。
但要說他不熱心,那也是假的。
畢竟他剛從車底下爬出來。
對視的瞬間,阮姝定在了原地,季延也是打量了她一眼,友情提示:“雪糕要化了。”
阮姝:“哦哦哦!”
低頭一看,她才想起自己吃的是盒裝!
後來何雲飛知道她要賺錢安空調,在找兼職,非常熱心地說:“這事兒好辦啊!問延哥不就行了!”
問“嚴歌”?
別是阮姝有偏見。光是叫“歌”的,她待過的班級裡就有好幾個,有些男生愛裝逼,總喜歡開女生的玩笑,故意捏著做作的腔調:“哎,好好說話,叫哥幹嘛呢?哥哥沒空。”
阮姝覺得那些人很惡心。
“嚴歌”倒是個例外。
但也例外得有些過分小氣,連個名字都不讓叫,不讓叫也就算了,何雲飛三天前推給她的微信,他到現在還沒通過。
……
桑晚檸本想勸她,說要不就別幹了,回去好好認個錯。
闞陽的夏天哪裡是人待的地兒,回家住得好,吃得好,還能美美地吹空調,零花錢也是想要多少有多少,哪兒用得著她在外面租房,還得自己賺錢買空調。
實際上阮姝已經下單,還找好了暑假工。
叮咚一聲。
店門響起“歡迎光臨”的提示音。夏春春從吧台中冒頭,“小姝,你來了啊。”
夏春春是個男孩子。
長得很秀氣,名字也秀氣,16歲輟學就一直在打工,現在和她一樣在奶茶店做兼職,只不過下個月就要走了,所以老板又招了個幫手。
暑假工也按時薪算,25/時,一天6小時,自己打卡,早班晚班隨意調,時間夠了就行,多的也可以算進去。
“嗯。”阮姝扎好頭髮,扣上和他一樣的鴨舌帽,“今天沒什麽人?”
夏天正是奶茶賣得最火爆的時候,冷飲做都做不完。但今天算是個例外,天太熱,大家都不愛出門,外賣訂單倒是挺多,不過早上一般都沒人喝。
夏春春說:“等晚上人就多了。”
晚上的建政路確實是闞陽最熱鬧的一個夜市,果果奶茶只是開在附近的兩條街都能分到不少客流量。
忙了一天,阮姝這會兒正以“研究新品”的借口躲在後廚偷懶,不到十分鍾就被店長拎出去。
阮姝說:“店長,我和夏春春站在一起,別人會以為你雇傭童工的。”
她長得小,鵝蛋臉,但很精致,雖然看著瘦,可形象好,又挫又醜的店員服穿在她身上都變得十分順眼。
阮姝身邊的人都是腰細腿長且五官美豔的大美女。就連乍一聽名字感覺是個萌妹的桑晚檸,其實都是個長相冷豔的禦姐。
所以她從沒覺得自己這種類型好看。
清純寡淡得像白開水,又不怎麽愛打扮,氣質內斂,像朵還沒長開的白玫瑰,不笑時喜歡抿著唇,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。
膚色過分蒼白,有些病嬌,漆黑的瞳仁中藏著不為人知的執拗。
也許是臉部線條都偏柔和的緣故,阮姝長得並沒有什麽攻擊性,所以大家都當她是單純無害的鄰家小妹妹喜歡著。
見到阮姝,排隊買奶茶的人都變多了,有種要踏破門檻的勢頭。夏春春挖冰塊的時候給她出了口惡氣,在耳邊說:“這麽多人賺不死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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阮姝笑。
不過抬眼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男人坐在對面那條街的燒烤店,雙腿大刺刺地敞開,和那一晚見他穿的黑色背心不一樣。白襯衣規整乾淨,黑色的束縛帶勒過雙肩,定在腰後時像是抱住了他,手搭在椅背上,散漫中透著一股充滿野性的禁欲感。
對面的人在和他說話。
但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,從頭到尾都在低頭看手機。
阮姝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他唇角的笑意,很淡,但確實是在笑,接著對面的人又跟他說了一句話。
阮姝心想,他可能又是愛搭不理的吧。笑都笑那麽拽。
結果他抬頭了。
清亮的黑眸越過夜色,忽然直直地落在她身上。
明晃晃地和她對視。
看到她愣神的表情,季延也跟著愣了一下,隨後,凝在唇角的笑意陡然加深。